怀念我的祖母
高二下学期第一次考试,在我回家电询并质问为何没修好屋中的灯时,听闻祖母亦过世矣。
得知消息后我挂掉电话,坐在椅子上面弯下腰去,待了数分钟后,终有了思考能力。
最近一次去祖母家时,祖母不同于往日所表达的她的观点:不相信祖父的去世,而是近乎半日的呼喊,抑或是称之为无奈地呼唤;而另外半日,估计是对我来看望感到欣慰:否则还是整日的哭喊吧。她恨天————把这个家拆散;恨不公————为何一个人,对街坊邻居总是很热忱的人,对家里无限关怀的人为何去世。那天下午到晚上的时候父亲暂时去探望弟弟,祖母的哭声愈发凄厉起来。我从没见祖母哭过。即使我小时基本在祖父母家被抚养。
那天祖母感冒了,在父亲走后发了作,也幸好我在边上在她指导下把馄饨煮了一下(我不好把握两个人吃的量),问父亲,父亲说还发烧的话就让我去附近诊所找医生(虽然最后并未变严重)。临走前祖母几近乞求让我留下来一会,我想,这也不是以后看不到了,我尽量会经常来:自祖父去世后,我探望的频率有了一定增高;之后我也是这么说的。但第二天我要上学,我是可以待一会,但我先说我需要走,让其心里有预防后,待一会便离开。 走前应她的要求给他打了王的电话,这个人是祖母的小学同学。这时方得知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更不清晰起来————这在我上上次看望时还并未显现出来。走前还是问我需不需要钱,虽然我每次都说不需要(作为高中生,几乎终日在学校,也不需要花钱。课外活动也不需要很多),然后她再说你要当官肯定是个清官,这似乎快成了一个标准流程。
后来听母亲说她看望时,祖母提了好几次我那晚帮她的事。
葬礼上看见祖母眼睛上有一块淤青,听闻是前一两天因为坐着睡觉身体前倾,摔在地上了。此前我有过劝阻。
祖母的疾病起源于中年大量喝营养快线导致的糖尿病。我还记得小学时一次家里吃饭,父母来劝她开始注射胰岛素。祖母之前也并非完全健康,听闻以前身有肿瘤,但被切除后效果良好;也有几次进ICU————多数是祖父送的她,因而总是说祖父是救命恩人;近几年,也开始透析起来。虽然有医保,但加上吃饭钱后,她自己的退休金便所剩无几;在祖父还在的时候还好,可祖父要离世前听祖母说也在担心祖母的钱的问题————虽然我感觉这种担心基本上是纯费脑力:家里其他人稍稍补一下就能填补这个赤字,又不是也绝不可能连这点钱不出————何况真不出钱的话,那送祖母去透析的力自然也不出,那不成了谋杀了么!虽然这只是一种假设性的考虑,但老一辈人似乎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使这个打算徒劳无功还有些可笑。
但在去世后不久,似乎是医保政策有变,透析费用又大幅度降低,“疑虑”也随之消失。但祖母还是对家里少了祖父这一个经济支柱感到悲伤。
疫情期间祖母便需要透析了。当时我是初二,在家(家在40街区,祖母家在38街区)受够了母亲的胡言乱语,一天晚上我翻了出去,当时封城街上人车确实没有。由于我到38街区时间有点早,估计家里人都在睡觉,家里车还被我发现了,就爬车上待了一会(我没有车钥匙),冷得很。等我进了门,祖父便急切地劝我出去了:如果被查出来,可能会把门贴个封条就没法透析了(但只是有可能),避免麻烦我就回家了。后来祖父他们说确实吓到他们了。
祖母的母亲认为晚两年入学比较好,于是祖母比小学同学大两岁。祖母是她们班级的班长。毕业时她们的老师让她告诉班级同学拿户口本以便分配工作,一些同学不配合,因而没分配工作,下乡去了:后来有同学聚会,部分人埋怨没分到工作,祖母跟她同学便说他们不交户口本,老师怎么分工作。祖母去粮食部门工作,当上了收款员,也学会了一些食品的做法————粮店也会干这个活。我小学时也总看到祖母拿算盘计算一些退休金的事宜。
说来也巧,这个粮食部门,正是法某功创始人李某的原单位,本明是在保卫科上班,后觉挣钱太慢,后来“发展壮大”。原本就是因想骗快钱而创的邪教,竟然流毒到世界各地去了,也算一大奇事。
祖母说其单位有“误差允许”,大概意思是在计算钱数时会进行必要的抹零,而这个抹零每个月加和,肯定不会超过某个值(我忘记具体的数目了),因而作了规定误差不能超过这个值,大于的数值,需要从工资扣来补上算错的数目。祖母一次也没被因误差扣过钱。一些同事因扣钱有不满,核对的主任说,祖母算的没错,你们算准了,自然也不会扣呵!
祖母出身于 dabeigou411 ,数字是音调,由于不清楚字怎么写便这么标出。有一个哥哥与妹妹。我小学总去借阅姨奶家的《小学生自然百科》,很好的书。曾记得当时有时买来QQ肠,或者软糖来给我吃。QQ肠也可做菜,祖母做的蛋炒饭喜欢搁黄瓜,吃起来水分比较大,也算一个特色。她信佛教。也迷上做香功————几年前还帮她把更久以前买的香功录像带邮寄到网上转录成电子版的一个店,之后再邮寄回来,祖母很开心。曾见她总一个人玩一种似乎是“蜘蛛纸牌”的扑克游戏,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的规则,我只是根据牌的放法推测的;到了近几年,一般终日地刷“今日头条”,了解国内外风云,消息还挺灵通————不过也必然有时对一些营销号不加防备,例如对里面一些虚构的家庭纠纷短剧感到些许愤怒。记得祖母跟我说上面一个人总是分享自己农村的生活,她挺喜欢看。
祖母在教育我时也没动过手,她比较认为小孩能做什么坏事,还不是大人首先没教好是因,小孩犯错是果。不论如何,是祖母教育了我,我对她致以深切的哀悼。
